苏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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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若再沾花惹草,我便容不得你了”

笑死,某某女仙为爱痴狂,某某男仙不惜为爱下界为妖,我不一样。


我辛辛苦苦修上仙界,为什么要为了小情小爱被贬下凡间从头来过?是待遇不好吗?是仙露不香吗?我要做就做天庭第一疯批事业股!我要从小仙飞升上神!

 

本着任你狂风骤雨,我自道心如铁的精神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在上界打拼了七百年。

 

终于在月疏风高的一天夜里,我这个方便好用的工具人被仙界第一大佬发现。

 

大佬许诺我下界去斩杀为爱入魔为祸人间的凶兽,事成之后,杻阳珠这个可疗愈百病、肉身成圣、重塑真身、支撑天地间灵气运转的天才地宝便归我所有。

 

我左手掐诀,右手持剑,脚下驾云,片刻不留地杀下凡去,与那头象首犬尾的凶兽天昏地暗地斗法了九九八十一天后终于将其击杀。

 

那孽障临死前吐出一口瘴气,我一时不查正中阴招,被卷进他造的幻境里。

 

幻境第一重,我是与太子新婚燕尔的太子妃。在他挑起盖头的一瞬间,我掷出手中匕首穿胸而过,太子卒。

 

幻境第二重,我是爱上当朝皇帝的前朝公主,被捉到他面前时将淬毒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窝,皇帝卒。

 

幻境第三重,我是爱上书生的青楼花魁,在他想同我私奔时一斧头砍掉了他的脑袋,书生卒。

 

我之所以敢如此轻视人命,全因为我知道这些不过是一场幻境。

 

这凶兽是个恋爱脑,制造出的幻境也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世界。它依靠幻境不知吞吃了多少人,而每吞吃一人,幻境便可多幻化一重。

 

想要出去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打。

 

把这些幻境一一击破,便是出去的法门。


 

我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不知几百重,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法力。

 

而在这一重幻境,我是早早嫁为人妻的渔家女,我那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相公正和衣躺在我身侧。

 

更漏声声,他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坐起身来。

 

我先他一步动作,手脚利落地从床上爬起去厨房端了一碗药递过来。他不曾想到会吵醒我,有些错愕道:“娘子?”

 

我其实自打跌入这重幻境便没合过眼,现下尽力扮着贤良温淑的模样,将手里掺了毒的药喂到他唇边:“相公无需多言,快喝了这碗药缓一缓吧。”

 

天生的亏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几缕发丝顺着肩颈滑下,摇晃的烛光下显露几分病态脆弱的美来,连唇边小痣也镀上一层风情。

 

他带着感激含笑颔首,却在下一秒“哇——”的吐出一大口污血,正正吐进我精心备好的毒药里。

 

他有些歉意地抬起眼,唇边落下一条血迹。

 

我忍住翻涌上头的气血,丢给他一张帕子让他自生自灭。

 

我之前在幻境中所遇皆为健壮男儿,唯一一个不同的便是我现在这个体弱多病的相公,真要解决了他反而有些胜之不武。


我思付再三,决定还是把他养肥了再杀。

 

才不是于心不忍!


02

 

第二日天刚擦亮,“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身侧已然空空荡荡,我快速披衣下床查看。

 

却见门口聚了一众乡亲,其中马大嫂的声音最为响彻云霄:“顾生能下床行走了!?自打三年前病倒,这卧病在床可是三年了啊!三年不曾行走了,现在好端端得站起来了,真是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周围一众乡亲附和有之,恭喜有之,好奇有之。

 

我那便宜相公清清浅浅笑起来:“说来,最应该感谢的便是我娘子不离不弃,体贴照料,才有我如今的样子。”

 

他微微侧目,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我,对我招了招手。其他乡亲顺着方向也瞧见了我,马大嫂热络地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将我往顾生身旁引,将我俩的手搭在一起:“现在顾生可以下床行走了,娘子多年的付出真是没白费……”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一些眼窝浅的妇人悄悄红了眼眶。

 

我颇为尴尬地付之一笑,想要把手从顾生手里抽出,他却不着痕迹地紧了紧力道。这一番下来,落在马大嫂眼里便又成了我夫妻二人伉俪同心的铁证。

 

实话说来,我只想搞死顾生,越快越好。

 

男人只会影响我破除幻境的速度。

 

顾生笑得眼睫弯弯:“这些年承蒙诸位照顾,今后若有顾生能帮忙的地方,顾生一定在所不辞。”

 

他低头对我眨眨眼:“只是昨日深夜我娘子还为我熬药,想来现下疲劳未解,还需再回家歇歇,天色尚早,叨扰大家了。”

 

大家摆了摆手,却也都做鸟兽散。

 

我和顾生刚转过身,马大嫂又喊道:“娘子留步!先前娘子说家里老鼠多,从我这里买走了几两砒霜说毒老鼠用,当时多的银钱还没返给娘子呢!”

 

我有些心虚地望了一眼顾生,顾“大老鼠”含笑低眉瞧我一眼,说道:“大嫂的药很好用,多的银钱便不必返了,待下次家里再闹了老鼠还要依仗大嫂的药呢。”

 

马大嫂听闻此言,便也不再强求。


 

经过这次毒杀不成,我开始反思自己。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五六七八九遍。

 

我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寻找合适时机再对其下手。

 

顾生自打可以下床随意走动后,经常制一些小玩意拿到镇上去卖,也能赚回几个铜板补贴家用。我白天也会打鱼拿到集市上去卖,一来二去居然真有几分岁月静好夫妻情深的模样。

 

一时几个月都找不到下手的时机,这不禁让我有些心急起来,难不成还真要陪顾生在这个幻境里过完一辈子不成?

 

我按住一条鱼,手起刀落间将它开膛破肚,递给买鱼的娘子。

 

正是秋老虎的时节,日头晒的我头昏脑胀。今天生意难得的好,好几个人围住我这个小摊,本就不大的空间愈发逼仄,我手下一滑,鱼拱了拱滑腻腻的身子跌了出去,滚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怀里。

 

那少年也没想到,背着书箧抱着鱼,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我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书生冷不丁看到我的笑脸,一张脸连着耳根慢慢烧红了。

 

我勾起一尾青鲤给他赔罪:“看来小郎君此行定能鲤跃龙门,蟾宫折桂。”

 

书生连连摆手:“姑娘折煞小生了。”对我拱了拱手,顶着满面红霞混进人群找不见了。

 

等回了家不过月上树梢,我却累的浑身酸疼,比多修了几套功法还劳心费力,仓促洗漱后便一头倒进床里。

 

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把我冻得冰凉的手揣进怀里,我疑心是错觉,又胡乱睡去。


 

第二日我起床梳洗的时候,顾生神神秘秘递给我一个木头匣子。

 

我抱着怀疑打开一瞧,是一支桃花簪子。

 

顾生难得好兴致,问我:“春娘觉得怎样?”

 

我点点头:“此簪秀丽非常,若能拿到集市上去买,必然赚得盆满钵盈。”

 

顾生难得没说话,我借着铜镜窥他脸色,他拿着梳子在我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把簪子从我手中抽走,就着盘了一个怪复杂的发髻出来。

 

“此簪是为夫亲手所制,有市无价,万望娘子好生佩戴才好。”

 

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揽镜自照,觉得顾生盘发的手艺还算不错。

 

受了顾生的发簪,我总觉得该还一些东西给他,不等卖完鱼就去找镇上他。

 

日头西斜,秋风无痕。


顾生素来骨节分明、根根修长的手指正替光顾他摊子的姑娘挽发,手法行云流水,簪上一支秀丽非常的百合簪子,竟是同我一样的发髻。

 

他的小摊上杏花、海棠、玉兰、迎春等一干簪子琳琅满目,哪里顾得上一支入不得眼的桃花簪子呢?

 

我在远处静静望了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发髻,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讨嫌起来。

 

我转过身去打算回家,却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那日怀里抱鱼的年轻书生。

 

那端他也瞧见了我,大喜下脱口而出道:“姑娘!”

 

不等我说话,他就涨红了一张脸,小声道:“今日姑娘发上簪花,映得格外光彩照人……”

 

不等我答话,顾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娘子怎么有如此心情来探望为夫?”

 

我转身望去,顾生好整以暇,遥遥站在离我七八尺的地方瞧着我。

 

我向小摊上望去,买簪的姑娘已不知所踪,唯剩几只簪花还在摊上争奇斗艳。我将手间给他准备的发带向袖里藏藏:“随便过来看看。”

 

书生的眼神暗淡下来,向我和顾生行了个礼,便辞行了。


 

我和顾生相顾无言回了家。

 

我早早倒在床上,侧卧向里,闭了眼却睡不着。

 

身后穿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接着塌边便明显感到陷下一块。

 

我调整呼吸,闭眼假寐。

 

一只手覆上我后颈命门,若有若无地摩挲起来。我登时灵台清明,睡意烟消云散。

 

顾生在我颈后叹了一口气,小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春娘,你若还在外拈花惹草,我便真容不得你了。”说罢,便倒在我身边和衣睡下。

 

我心头狂跳,是几百年来除妖降魔积累下来的警觉。

 

他要杀我。

 

刚刚一瞬间,他对我起了杀心。

 

加之他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让我瞬间手脚发凉,像是醉酒之人被浇了个清醒:我在干什么?

 

我是要杀他的。

 

但现在却被他扣上命门方才警觉。

 

春娘,你到底在干什么?


03

 

不等天亮,我便出海打鱼去了。

 

见不到顾生,让我更加自如些,也更好得思索这些天来的困惑。

 

我刚洒下一片网,船身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天昏地暗,乌云蔽日间,一双竖瞳浮出水面。

 

那是我只在上界见过的水妖——崇癸!

 

崇癸甩起粗壮的蛇尾拍碎了小船,我发了疯一样疯狂向岸边游去,却被它拍起的浪盖过头顶,一阵天旋地转。我双眼发黑尽力靠岸,它的蛇尾再度扫来,我再没了力气,被重重扫到树干上,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意识涣散的前一秒,我好像看见我那体弱多病先天不足的便宜相公顾生飞身跃下,斩断了崇癸七寸。

 

我再一睁眼,顾生正在炉前煎药,不过几月,我和他的位置竟调了个个,换他来照顾我。

 

我不顾这一身伤翻身下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道:“仙君还要骗我到何时?”

 

顾生一顿,似要质疑些什么。

 

我没给他辩驳的机会:“泊舟仙君。”

 

这一次他脸上满满当当的笑意头一次褪了个干干净净,掐诀几番,终于显露出他在上界的样子——叫我来下界斩杀凶兽的仙界第一大佬,竟然陪我在幻境里玩了几个月家家酒的游戏。

 

“仙君此番大费周章,让小仙猜猜,可是上界出了什么乱子?”

 

他面色不变:“你也看到了,崇癸这种上界的妖兽都能下界混进幻境。支撑上界下界之间的砥柱断了。”

 

我点点头。

 

他循序渐进:“本来杻阳珠或许可以力挽狂澜……”

 

“可它估计在三百年前近乎灭顶大疫的时候,便被仙君拿去治疗疫症了不是么?”

 

他面色一沉。

 

“你脾气真的很不好,我都没气你骗我数月,你倒是先生起我的气了。”我故作轻松笑笑。

 

“剩下的事情,便由我来补充吧。”我了然于心,“支撑上界下界之间的砥柱断裂,妖魔横行,天地失衡,本来可以由杻阳珠来修补,可不巧的是,杻阳珠早就在挽救三百年前的疫症时归于天地了。”

 

“那还能有什么方法重新支撑起上界与下界呢?”我自问自答:“很简单,一个自天地初始便存在于天地间的树灵,灵气与天地浑然一体,真是最合适的替补。”

 

“而我,就是那个自天地伊始便存在的树灵。”

 

“可是没想到树灵开启灵智,修成正道,飞升上界了。”我微微一笑:“这个树灵又很惜命顽固,一心想要得证大道,怎么会贡献出自己去甘心支撑边界呢?”

 

“可是有办法,可以把她骗到幻境中叫她甘心献祭。”我停了停,身上的伤口疼得我冷汗不断。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树灵这么不识好歹,一路杀下来险些冲破幻境。于是派出了仙君您,不惜如此令树灵来生出情丝,心甘情愿支撑边界。”

 

全盘托出后,我反而有些释然轻松:“仙君,您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我本来也不期望他会答话,我本来就是天生地养出来的木头仙人,现在只不过把自己归还给生我养我的天地间。

 

“其实如果仙君一开始愿意坦诚相待,我是很愿意贡献出来镇守上界下界的。”

 

我露出些微笑意:“我本就活不长了。”

 

他神色剧变,像是在分辨真话假话。

 

“我的本体树在我尚未证道的时候,便被人挖出来扒了皮做了下界皇宫的大梁了。之后的几百年不过是在世间苟延残喘,早晚会湮灭的。”

 

这次他终于抬眼看我,只是一向波澜不惊的眼里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我挖空心思一心想要得证神道,是我知晓飞升上神便不必受本体胁迫,可以脱离本体随心所欲。”

 

“这千百年,与天争一线,与人辩三分的,早就累了。”我喘了口气,笑道:“这世界上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

 

我当着他的面抬手将生出的一截情根生生剜去,灵台剧痛之下心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霎时烟消云散。

 

树灵本无情根,可幻境里的春娘却生出了情根。

 

他死死盯着那截情根灰飞烟灭,脸色登时白了三分,像是他生生受了这份苦,平素笑意满满的眉目透出些灰白来。

 

随着情根剥落,这个以“情”为运转法则的幻境斑斑驳驳破碎下来。

 

幻境内百年,于幻境外而言原不过一瞬。

 

情不止男女情爱,还有更多欲望,是丈夫想要养家糊口;是妻子想要家庭美满;是夫子想要传道授业;是大夫想要悬壶济世;是将士想要保卫疆土……


把这些欲望纷纷拨开,最后的是生的欲望,是死者欲生、生者欲活,这是世间最基础最坚固的欲望。

 

而我费尽心思,不过是想向死门求一条生路来。

 

“仙君放心,虽然小仙平日任性了些,但受了百姓供养便要护天下周全,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好言规劝道:“真心可贵,是值得拿出真心相交换的。”

 

我对他遥遥一稽首。

 

他额间道纹闪烁,是道心不稳的体现。

 

他道心乱了。


 

我抽出元神,飞速射向上界与下界破损的相交处,五感渐渐从我身上剥离下来,我渐渐听不到风的怒号,感觉不到凛冽罡风从身上刮过的感觉。

 

我的桃花簪子被罡风击落,发髻散乱,我渐渐看不清这个战火纷飞的炼狱。

 

与此同时,一颗巨树拔地而起,万仞高度,生生撑起了上界的坍塌处。

 

五感渐渐从身上找回,眉心滚烫一片,我颤抖着手去摸,却摸到了温热的神迹。

 

神爱世人,舍弃小爱,方可证迹。

 

原是……如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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